**老屋墙上的影子戏**

愤怒的羊驼

那座闲置多年的祖屋，每逢梅雨季的深夜，东侧卧室的粉墙上便会准时上演一场无声的皮影戏。约莫子时，月光被院中老槐树剪得细碎，投在墙上时，两个清晰的黑色人影便会悄然浮现。

人影一高一矮，轮廓古拙，像清末民初的打扮。高的微微躬身，似乎总在擦拭什么；矮的则频繁蹲下、起立，像在拾捡物品。它们的动作循环往复，沉默，精准，仿佛一段被岁月录影后又循环播放的日常劳作的碎片。没有故事，只有动作。村中的老人说，那间屋子百年前住着一位老秀才与他的哑巴书童，两人每晚便是如此收拾书房，直至去世。

我曾大着胆子，在一个雨夜住进那间屋子。湿冷的空气仿佛能拧出水来。子时一到，影子如期而至。它们对活人毫无反应，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。我打开所有灯，墙壁雪亮，但那两个墨渍般的人影并未消散，依旧在光影中稳定地完成着它们的仪式。最奇异的是，当我的影子因好奇而无意中与墙上的矮影重叠时，一股强烈的、不属于我的疲惫感与专注情绪瞬间淹没了我——那是属于百年前那个沉默书童的，日复一日，无声的劳碌。

自那晚后，墙上的戏码依旧每夜开演。我明白了，它们不是需要驱散的“鬼魂”，而是一段过于强烈的记忆，被老屋的木石与特定的天光巧合地“录制”了下来，成了永恒的重播。我们互不打扰，我只是一个偶然窥见了时光残片的观众。